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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生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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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飯, 兩人在沙發裏膩歪。常醒平躺在沙發上,陶醉側身偎在他臂彎裏,陶醉則把玩著常醒修長的手指頭, 說:“你什麽時候論文答辯?”往年五月份就已經論文答辯完了, 今年因為非典這個時間還沒開始答辯, 畢業時間肯定延後了。

常醒說:“就這一兩周吧。你雅思還沒報名吧?打算什麽時候考?”

“不出意外的話,這個月就考。得早點準備了, 下學期就要申請了。”陶醉想起明年出國留學的事, 就止不住有些悵惘, 這段時間因為封校和常醒分離了近兩個月, 期間還見了兩次面, 尚且覺得如此煎熬,她無法想象自己去萬裏之遙的英國, 兩人至少一兩年都見不上面,想到這裏,她又往常醒懷裏鉆了鉆。

常醒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額頭:“考試不會有問題吧?”

“應該不會吧,我這段時間不能做家教, 老師也不上課,基本都拿來學習了,上大學後還從來沒這麽集中精力學習過。”陶醉笑著說。

常醒在她頭發上吻了一下,說:“挺好, 那一定能考過。”

這時常醒電話響了,他伸手拿過茶幾上的手機一看,放到陶醉耳邊:“蘭心的。”

“你接啊。”陶醉說。

“多半是找你的, 她找我除了有事要辦,別的基本都是找你的。”常醒說著按下了接聽鍵。

陶醉抓住手機,那頭果然就說:“餵,常醒嗎?醉醉是不是在你那兒?”陶醉忍不住笑了起來:“是我,蘭心。”

“你倆果然在一塊。你們學校都解禁了吧?出來,都出來,我請你們吃飯,把常醒也叫上。”孫蘭心說話如放連珠炮,又急又快,聽得出來心情十分愉悅。這段時間承受最多驚嚇和委屈的非她莫屬,所以一等解禁,她就迫不及待要請在危難之中給了她鼓勵和支持的朋友吃飯。

陶醉笑看著常醒,說:“行,我跟他說。什麽時間,在哪裏?”

“明天晚上吧,在你們學校後街的川菜館,那家店開了嗎?要是沒開的話,到時候咱們再去找別的店吧,總會有開的店吧。”孫蘭心說。

“可以,那就六點見?”陶醉問。

“可以。”孫蘭心滿口答應。

掛斷電話,常醒問:“蘭心要請我們吃飯?”

“對,在我學校後面,不知道有沒有飯店開門。”她一解禁,就被常醒接過來了,還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情況。

“現在已經陸續有店子開門了,找得到吃飯的地方。”常醒說。

第二天傍晚,孫蘭心就坐公交車從學校趕過來了,好朋友見了面忍不住來了個大大的擁抱,兩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,孫蘭心摟著陶醉哈哈笑:“咱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,以後什麽困難都不在話下。”

陶醉沒忍心笑她當初嚇得差點都哭了,經歷這樣一場大災難,還能夠健康平安地聚在一起,真是三生有幸了:“走吧,那家店我今天中午出去看過了,已經開了,咱們過去吧。我給常醒打過電話了,他知道那家店,一會兒就到。”

孫蘭心拉住她:“等會兒,還有人要來。”她說這話的時候,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。

陶醉用興味的眼神斜睨她:“誰啊?”

孫蘭心清了一下嗓子,說:“鄒洋,我隔離那段時間,他給我打了幾次電話安慰我,所以這次我也請他了。”

陶醉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:“哦。”

“你那什麽表情啊。我純粹是為了感謝他,沒有別的意思,要有別的意思,我就單獨請他了。”孫蘭心說。

“明白!”陶醉笑嘻嘻地說。

孫蘭心輕嘆了口氣:“我現在不打算談戀愛了,先找份工作,好好把事業做起來,至於談戀愛嘛,以後再說吧。”

陶醉見她臉上露出落寞的表情,便問:“安垣給你打過電話嗎?”

孫蘭心垂下眼簾:“我剛隔離的時候給他打過,他後來給我打過一次電話,就問問我有沒有事,說了不到三分鐘就掛了,然後就再也沒有打過了。我電話卡沒錢了,我打不出去,都是你們給我打的電話。”

陶醉輕撫著好友的背,安慰說:“沒事,不是還有我們呢。”

“對啊,愛情又不是生活必需品,無所謂啦,我現在覺得挺好的,健健康康地活著比什麽都重要,我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找份工作,馬上就要畢業啦,學校也不能住了,首先得要養活自己。”孫蘭心摟住好友的胳膊搖了搖。

“你工作還沒有著落嗎?”鄒洋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
孫蘭心站直了,扭頭看著鄒洋,有些羞澀地朝他揮手打招呼:“嗨!你來啦?我們走吧,去吃飯吧。”

陶醉朝鄒洋點點頭:“聽說你封校期間還翻墻出去過?膽兒可真肥啊。”

鄒洋嘿嘿笑:“實在是被關得太久了,憋壞了,所以出去溜達了一圈。”

他們到了飯店,店裏冷冷清清的,偌大的店裏就坐了一桌人,加上他們才兩桌,非典的餘威尚在,敢出門吃飯的都是真英雄。常醒很快就到了,大家湊在一塊兒說著這段時間的見聞,以及聽來的小道消息,非典期間發生的那些故事真是令人唏噓又感動,最偉大的莫過於奮鬥在一線的醫務工作者,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救死扶傷。

鄒洋不無遺憾地說:“我有點後悔沒去學醫了。”

“沒想到你還很高尚。”孫蘭心笑著說。

“高尚談不上,總覺得能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。”鄒洋說。

眾人有點理解他的想法,像他這樣優秀的人,考慮的應該不僅僅是生存,而是活著的價值了吧。

孫蘭心笑著說:“學計算機也能做有意義的事啊,社會的進步都靠你們推動呢。不像我就真的只有生存了。”

陶醉說:“也不能那麽說,每個人都努力活著,就是很有意義的事了。”

常醒用寵溺的眼神看著陶醉,這句話在後來一部非常著名的軍旅題材中是一句非常有名的臺詞,他的小女友在她二十來歲的年紀,就已經領悟到這一點了:“醉醉說得沒錯,努力活就是有意義的事。”

鄒洋笑著說:“謝謝大家。”

這次聚會之後,大家就進入了忙碌期。陶醉和鄒洋都忙著上課、考試、準備出國留學的申請材料。常醒答辯完之後,就是畢業典禮,畢業之後,他直接搬進了研究生宿舍樓,開始跟著教授做課題研究。所以從此以後,他的嚴格意義上的寒暑假是沒有了,一切都要看教授的安排。

孫蘭心則忙著畢業考試和找工作,找了一圈,最後還是回了她實習的那家工作室,當初因為那個客戶的事給她留下了一些陰影,她都不太想再去那兒,不過她剛畢業,又不是相關專業,找一份設計相關的工作並不太容易。其實她甚至都考慮過去珠三角地區,因為那兒是服裝生產基地,工作機會應該更多,然而她還是想留在北京,雖然冬天冷得要死,她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城市。

陶醉也希望她能留在北京,以後自己肯定也是留北京的,她想朋友也留在這裏。北京這麽大,蘭心肯定能找到合適的工作。

六月底,孫蘭心從學校搬了出去,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一個房間。搬家的時候,陶醉和常醒都去幫忙了,那是一個群租房,原本屬於某單位的職工福利房,兩室兩廳的格局,被隔成了四五個小間,每間不過十來平方,衛生間、廚房等都是公共的,有的甚至連窗戶都沒有,白天都需要開燈,條件非常差。

陶醉看著那黑洞洞的樓道,說:“蘭心,你要不要換個地方?”這兒甚至都不如當年爸媽在上海租的弄堂房。

孫蘭心笑著說:“你覺得這房子很差是不是?其實這已經很不錯了,還有比這更差的,我這至少還是一樓,有個窗戶,還有住地下室的呢。我以後就是北漂了,現在剛起步,艱苦一點,等我以後加工資了,我就能住大房子了。”她剛參加工作,試用期工資非常低,一個月才一千一,這個房間租金需要六百一個月,還不包水電費,要不是和同學合租這房間,她也只能住地下室。

常醒點頭說:“剛開始是要艱苦一點,加油,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,面包會有的,一切都會有的。缺錢的話就跟我們說,別咬牙死撐著,朋友就是用來救急的。”

孫蘭心呲牙笑:“我知道的,放心吧,肯定不會跟你們客氣。”

從孫蘭心租的房子裏出來,陶醉說:“北京租房子這麽貴嗎?”因為還要出國,她沒考慮過找工作租房子的事,這是她第一次真正了解北京打工族的真實處境,所以很有些唏噓。

“其實也不貴,主要還是看工資水平吧。你不用擔心,咱們都有自己的房子了,不用租房。”常醒說。

陶醉看著他:“我在想,假設我自己租房子的話,我能租什麽樣的房子。”

“你要是做翻譯,那肯定比蘭心這房子條件好得多,至少可以租個單身公寓,畢竟工資起點不一樣。你放心吧,蘭心也是暫時的,等她有了資歷,出了成績,工資沒準比你以後還高呢。”常醒說。

陶醉點了點頭:“我相信她會的。”不過她確實有了一些觸動,不久以後,自己也要畢業,成為社會人了,幸運的是,愛人還在,朋友也沒有走遠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給大家拜年了,新的一年裏,祝大家煩心事都沒有,錢多得數不清,健康永相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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